夏殇

#考试期间莫名的脑洞

#纯架空，请不要在意细节；慎，慎，慎（重要的事说三遍）

#一方死亡梗

#叶修女儿第一人称视角

#黄沐；以后可能会有微黄喻；     

    父亲和母亲结婚二十周年的典礼上，我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客人。

 

     说是从未见过，其实也不尽然。父亲的书房里摆着许多相片，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些照片里有许多人，就是这些今天才第一次亲眼相见的客人。那些人做过的事都被写在这个国家的教科书里，皆被冠以英雄的美名。我看着那些在书里见过的脸一张张出现在面前，恍若梦中。

 

     那是我第一次真实的触碰到那个历史书里的世界，尽管在上课的时候，老师都会点我的名字，然后说，叶芸，你该比老师更了解这段历史。

 

     而我只能笑着摇头，无法解释，其实父亲从来不会讲述他当年做过的事。甚至我是从书里，才知道父亲是一个那么了不起的人。

 

     尽管那是一段无论在正史还是野史中都无比耀眼的佳话。

 

     他两次带领这个国度浴血奋战，涅槃重生时，不过与今日年年皱着眉头腹诽着有那么多战争细节要记忆的我同样岁数。

 

     这些上学的年里，从小学，初中，到高中，每一个历史老师，乃至每一个同学，都知道我是英雄的女儿。只有我，却不知道何为英雄。

 

     于我而言，那个被教科书作者极尽溢美之词的人，是我一天消耗掉三包香烟，永远无精打采坐在阳台上看书的父亲。那些在国史上最荣耀满身的战士和将领，是父亲摆在桌子上的相片。尽管他们之间曾经在战争年代的动人友谊是如今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但我却从未见过他们任何一人来拜访父亲，聊聊家常，戏说过去。

 

     小时候我曾经问过，而父亲却只摸摸我的头，说，那些已经过去的事，不值一提。

 

     那些拯救了一个国家的智计，那些被誉为神迹的生死一线，那些被无限放大而赞叹着的丰功伟业，在父亲嘴里，却不过是他从不提及的“过去的事”。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对今天要见的那些人如此郑重其事。

 

     在我眼里，那是父亲的过去。那是所有人都认为应该离我最近，实际上却离我最远的过去。

 

 

 

     那些客人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黄少天。

 

     我记得他的名字，记得最清楚。

 

     那是帝国最利的剑。

 

     如果说战争是一部恢弘巨幅的史诗，那么关于黄少天的段落，一定是那史诗里最扣人心弦的部分。

 

     无数次黑夜中的刺杀，无数次千钧一发的支援，无数次从最不可思议的角落开出最致命的一枪，无数次的，当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时，他从令人最意想不到的方向出现在战场上，以一己之力，扭转风云。

 

     正史里，他从不是战争中的第一主角，甚至排不上第二第三；但无数杂谈小说却从来最偏爱他。他就如同这部沉重史诗里的一段武侠篇章，才华横溢，来去无踪，出场时剑定天下，离去时不带走一片云彩。即便是如今的他，也依旧眉眼英俊，目光晴朗，五十岁的人看不出一丝暮气，仍像战场上那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一样，侃侃而谈，活力依旧。

 

     他见到了我，便拉着旁边一人，放大了声音说：诶诶诶，你们看，那个就是叶不修的女儿了吧！

 

     然后他走近我，笑嘻嘻伸出手说：你好你好，我是黄少天。

 

     我亦握手致意，却不想介绍完后他却没即刻放开，反而加了一句：我想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我愣了一愣，直到刚刚被他拉住的人也上前来。那是一个女子，她笑得温柔而平和，说：你好呀，我叫苏沐橙。

 

     话音落时，我感觉到黄少天收回了手，于是我自然地转向苏沐橙，说：苏小姐好。

 

     实话说，我并不知道在我喊她时，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若说对黄少天是百分之百不含一丝杂质的崇拜和倾慕，那对于苏沐橙，便要复杂许多。无疑，她曾是帝国最出色的的炮手，永远在硝烟第一线掩护着其他战士。但围绕她的轶闻，却从来更着重于她与父亲之间无法道清的情谊。

 

     她是帝国最美丽的战士。她从来都坚定地站在父亲身边。十几年间，她都是父亲身边唯一的女人。

 

     但直到父亲与母亲结婚。她便再也没有在父亲的生活里出现过。

 

     光这几点，已经足够编出一卷凄美而激烈的爱情故事。美到连我都相信了，相信她是父亲年轻时候的白月光，相信他们曾经是帝国最令人艳羡的一对璧人，相信父亲与母亲的结合，可能曾经夹杂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无奈和心酸。

 

     但我没有问过。

 

     如今的苏沐橙，是黄少天的妻子。他们是帝国的门楣，男才女貌，又都有足够耀眼的曾经。我多想开口问父亲曾经的事，或是战争或是爱情，却独独无法开口问这与父亲最为亲密的两个人。

 

     我不知道他们心上有哪些伤，不知道哪一个问题，会触及他们不愿掀开的疤痕。更不知道他们这二十多年与父亲从不往来，是不是因为某些过去，早已被他们划作禁区。

 

     他们没有在我面前站很久。接下来我见到了周泽楷。他的照片几乎令学校里所有女生疯狂。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耀眼的战绩为他加冕——即便他是那场战争中除了父亲以外最大的英雄——便足以收服人心。他看着我却未说话，反而出人意料地抱了抱我。我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想这样一个人，是不是就带着这样一身温柔的气息，拿着一支枪，成为战场上令敌方闻风丧胆的死神。

 

     然后我还见到了王杰希，肖时钦，张佳乐……

 

     帝国十四壁。

 

     我在心里默念。

 

     从7岁第一次上学起——不，甚至更早——从4岁第一次到幼儿园时，便无数次默写过的十四个名字。这十四个人，代表着帝国最光辉灿烂的历史，以及在那场惨无人道的战争里，至高无上的荣耀。

 

     但即便加上父亲，今天也总共只来了十二个人。

 

     “帝国十四璧中，韩文清于战争第十二年作为唯一主将驻守国内，后被反对派剧毒暗杀；战争第十四年，喻文州在一次敌袭中为销毁我方资料撤退不及，成为十四人中唯一殒命战场的烈士。”

 

     我心里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这句话。

 

     这句话是教科书上，关于帝国十四璧结语。

 

     总有伤亡。

 

     很多次听到父亲在讲电话时提到这四个字，每次他讲这四个字，似乎总是能令得与他对话的人疯狂又无奈。但唯独今日，我好像才第一次了解了这四个字的意义。

 

     再聚首缅怀当年不过是再也无法实现的幻想，那些过去再如何绚烂光耀也抵挡不住累累伤痕的痛。

 

     他们十一个人，一个接一个地来给了我拥抱。仿佛某种我不理解的仪式。父亲站在很远的地方，与母亲一起，看着我。脸上挂着迷雾一般的笑。

 

     最后一个走过来的是张新杰。

 

     以精准计算闻名的男人，高中数学老师奉他为偶像。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帝国战争绵延十多年，却未因资源紧缺造成内乱，有一大半是这个男人的功劳。

 

     何况他医术精湛。帝国十四璧，个个受过他的恩惠。

 

     战争结束后，他亦是他们之中最声名显赫的人。他为十四人一个一个提笔写传，事实精确，细节详尽，两年一本，到今天，便只剩下父亲，黄少天，喻文州，和他自己还仍未立传。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顺序令人疑惑不解。论荣誉满身，父亲当属第一；论故事精彩，黄少天当仁不让；论悲情壮烈，喻文州的传说亦是天下满布。但他偏偏把这几个人留了下来，战争中最吸引人的段落，尤其是喻文州战死的细节，因着他们几个人的缺席，至今仍然有一片填补不上的空白。

 

     身为历史系学生，这大约可属我心中最大疑惑。恰好有这个机会，我便问了出口，今年出的传，将会是四人中的哪一个。

 

     我。张新杰推了推眼镜。

 

     我有些讶异，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预料。

 

     帝国十四璧中，关系总有亲疏。与父亲走得最近的，无疑属喻文州和黄少天两人。坊间曾把张新杰闲置三人的原因归为父亲与韩文清隐约不明的对立关系，但更多人却坚信其中更有其它隐情。

 

     我属于后者。

 

     但未及等我更进一步细问原因，张新杰却转过了身，朝向父亲。

 

     你说给你二十年的时间。张新杰说。

 

     我注意到连原本攥着人讲话的黄少天此时都停了下来，看着发问的张新杰。所有人都看着他，或者看着父亲。

 

     那你今天有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世界，当年的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