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殇

#看伪装者看得突然想来填这个坑了……

【3】

彼时叶修和喻文州第一次见面时，前者已是声名显赫的不败斗神，而后者还是军事学院里一个不温不火的少年。

那是战争第二年，叶修受邀作为评委参加军事学院竞技大会。

那时叶修刚脱下浴血战袍就坐到了高高的评委席上，哪怕是他的震世荣光，也掩不了那一脸倦色。其实从任何角度来说，刚指挥完一场血粼粼战役的叶修都更愿意回家洗个热水澡，趴到床上，享受半天的宁静。之所以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不过是因为故友的妹妹首次下场比赛。

 

那一年的竞技大会注定要在帝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早在那时，很多有心人便预计到了，两年后“黄金一代”的横空出世。

苏沐橙对重火炮如狙击枪般精准的控制，肖时钦谈笑间破译敌方所有通讯电波的鬼神之计，周泽楷单发点射弹无虚发如同枪神转世，张新杰对于战局分毫不差的预料……

更别说，最后黄少天，最炫丽的剑光。

那是竞技大会最后压轴的项目，由蓝雨预备队对阵霸图预备队。

由于那时苏沐橙已完成所有项目，叶修便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有一茬没一茬地应付着前来与斗神搭讪的诸多大佬。他瞥了一眼两支预备队的上场名单，顺口对旁边的魏琛说：“啧啧，你们蓝雨可惜了，又要做一年老二。”

“嘿嘿……” 魏琛难得没有顶嘴回去。

“笑什么。”叶修翻了个白眼，“话唠小子是不错，可惜没脑子。”

“嘿嘿……” 魏琛专注地看着校场上互相观察着对方，还没开始交战的两队人。对叶修扔过来的嘲讽装作没听见。

“你看看，这时候如果蓝雨能从那个角度骚扰一下霸图，霸图那阵型就散了。可惜你们和尚庙没有像新杰那样……”

叶修闭嘴了。

这世上很难有人让叶修闭嘴，因为叶修把话说出口了，他就很难是错的。

魏琛叼着根烟翘着二郎腿，满意地笑了：“因为我们蓝雨没有人有张新杰那脑子，指挥队伍从那角度骚扰是吧？”

事实就是，叶修话音未落，场上的形势便按照他的话运作起来。蓝雨一排弹药打出一片硝烟，霸图阵型散开。就仿佛，场上的某个人，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听到了评委席上叶修的话。

叶修拿过刚刚扫了一眼的蓝雨名单，细细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一个从没有在任何单人赛上出现过，也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的名字：

喻文州。

 

你去问帝国的所有人，那一年的竞技大会，是谁最大放异彩，所有人都会回答你同一个名字：黄少天。

那是连夺三项个人赛冠军的蓝雨天才，并在压轴的两军交战预演中，最后一瞬间横空杀出，斩杀霸图预备队指挥官张新杰，奠定了蓝雨胜局。

但叶修从未说出口的是，那一年他坐在评委席上，只记住了一个人的一双眼睛。

对于那时声名显赫的斗神而言，军事学院里半大少年们看他的眼神，无非是黄少天般不服输的挑衅，或是邱非那样全心全意的仰慕与尊重。甚至不止于军事学院这群小孩子，哪怕政治上的大佬或是手下的士兵，看他的眼神也无非就这几种。那时的叶修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个“人”，他是“胜利”的代名词，是所有人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和依靠的存在，是不败的象征。

 

唯有喻文州。

那是个彼时只能站在黄少天身后，影子般的少年。

但当叶修看着他时，叶修觉得他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战友。

那个人的眼睛不是在看着胜利看着斗神，而是看着某种相同的理想，某种他们共同为之浴血奋战的未来。

这个未来是什么？

有时候叶修也不知道。

也许是战争胜利，可是胜利之后呢？

可通常叶修并无暇深入去思考这个深奥的命题，散乱的战报一日日堆满他的书桌，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希望也太多责任，许多深奥的哲学问题都被他压在心底，只期冀某一天有闲暇时，还能记得拿出来打扫一下。

可当他与喻文州四眼相对时，他突然就觉得，这个小孩子知道。

是的，那时候的喻文州，在叶修眼里，仍然只是“小孩子”。但就是这个小孩子，叶修从他眼里看不到仰慕也看不到不服气，他觉得喻文州的眼睛仿佛在对他说：“让我们共同为明天而战。”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初见的那一刻开始——或者从更久以前，当喻文州在学校里读着关于叶修的传奇开始——就从来不是“斗神”和“某个学生”。他们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里平等的两个灵魂，各自竭尽全力为他们理想中的未来而战。他们谈笑间策划出的一个个奇谋诡计，他们翻云覆雨的手腕和身手，从来不为了个人的荣光也不为了史官的认同，只为不负这乱世中，自己有过的对太平盛世的一场幻梦，如此而已。

叶修身边有那么多可以生死相依的亲密战友，却第一次从某个人的眼里，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执着。

那个站在黄少天身后半步的，没有一点戾气的少年。

叶修多看了他一眼。他也就那样清浅地笑着，把所有的荣耀和喝彩，都留给了他身前的黄少天。

“你是蓝雨刚刚那场的指挥官吧？”叶修向他伸出了手。

“是的。”喻文州握住了叶修的手。

“干得不错。”

“哟叶不修你竟然会夸人啊，真是太阳从垃圾桶里升起来了还是周泽楷在50米距离打脱靶了，你怎么不夸夸我啊我刚刚多帅啊……”

喻文州的一句“谢谢叶神”就这样埋在了黄少天的一堆话里。

 

叶修那时候就知道，这个现在还不甚起眼的少年，在不久的未来，一定会靠他自己，一步步走到权力的巅峰。

到那时，他们将并肩作战。